遠,妳還記得妳出發前,說的要去的地方嗎?
在中國西北口岸霍爾果斯跨上馬背的第144天,牧民遠和他的兩匹馬,來到了中國的東南港口連雲港市。
港城的哪見過真有馬走上馬路的。攔停、詢問、上報,增援到來,三輛警用摩托車閃爍著紅藍相間的尾燈,把馬和馬背上的遠壹路護送到市區中心位置的新浦公園。
公園裏那個有著約10種動物的小動物園,壹間也是用來關偶蹄目動物的露天籠舍被打掃出來,隔壁的駱駝跟的兩匹馬兒成了鄰居,兩匹馬壹個叫“白鼻梁”,另壹個叫“長鬃紅馬”。名字很直接,哈克族人記馬都用顏色和特征,和哈克族牧民常年在壹起的遠,也習慣這麽起名。
遠到目的地了。他騎著“白鼻梁”和“長鬃紅馬”跑了5000多公裏,只想給連雲港送上兩面錦旗。
遠在鄭州奧體中心前的留影。受訪者供圖
壹次家訪引發的遠行
2022 年過年前,遠家裏面的墻就像外面的積雪壹樣白,羊圈裏的羊不時飄進暖和的室內。雖然改名叫了“社區”,但霍爾果斯市開幹社區,其實就是壹個村子。
去萬裏之外的連雲港送錦旗?社區劉彥春之壹次聽到這個想法,是在遠家裏。那本來是過年前壹次常規的家訪,劉彥春到村民遠家,想鼓勵他正在上高三的大女兒李惠敏接著讀下去。類風濕是這裏的地區病,李惠敏當時需要在家養病,少了很多去學校的時間。“妳都已經讀到高三了……考上大學不壹定能徹底改變什麽,但至少妳以後的選擇會多很多……”
李惠敏在霍爾果斯市蘇港高級中學讀書。建設這所中學的投資有40% 江蘇省連雲港市的援疆資金,還有8位港城來的援疆老師在高壹、高三連雲港班授課。在幾個月後的高考中,高三連雲港班達到了100%的二本上線率。不過李惠敏並不在連雲港班中,只是聽過港城老師的代課。
話題聊著聊著就引到了連雲港和蘇州對霍爾果斯的援助上。劉彥春說,不光是妳女兒上學的學校,霍爾果斯好多民生工程都是他們援建的呀。劉彥春 在的角度說了很多,遠真心覺得感動,他想做點什麽。
壹年多前,他去壹位哈克老哥家,老哥作為特困戶住上蓋的房子。遠跟老哥也聊起自己的女兒在蘇港中學讀書,過壹年就要畢業了。也就是那個時候,快40歲的遠埋下了去連雲港送錦旗的想法。他覺得這就像小時候拿獎狀壹樣,收到的人肯定會很高興。
當他把這個想法透露給正在家訪的劉彥春時,她沒有覺得這是壹件太匪夷所思的事情。這個去了內地上大學又回到當村官的90後,朋友圈裏見過好幾位全國徒步、騎行的行動者。在她的理解中,這種事叫作“夢想”,不壹定每個人都有,但偶爾冒出壹兩個,也是很美好的事情。
劉彥春給上級部門作了報告。上級部門沒有表示反對後,劉彥春思索了壹番,寫了壹份加蓋公章的證明,留上了她這個社區黨支部的,交給了遠。
4月27日,離女兒高考還剩不到兩個月,遠在霍爾果斯口岸前拍了張照,踏上旅途。他自覺小學三年級文化的自己,在學習上幫不上什麽忙,反而是這種身體力行的教育,更能夠激勵女兒,牧民不怕苦、不怕跋涉與遠方。
頭等大事:給馬找水和草
遠這輩子最遠去過,坐車去拉土豆回來種。騎馬嘛,也就是在霍爾果斯和周邊走上個兩天路程。
剛上路的遠顯得很是愉悅,經常在短裏分享路上的景色:草原、雪山、戈壁、大棚蔬菜……壹處有樹木、有敖包的小景點,在他看來是景色很不錯了,鄭重其事地拍了壹條全景。路過家鄉的果子溝大橋,遠就要說:“祖國的強大啊……大家看壹下,多麽壯觀。”
遠拍攝的沿路風景。受訪者供圖
他不時就會遇到徒步或騎行的,有個有團隊,方向相反也有相同。當然更多的是車,有的車鳴兩聲笛致意,也有的司機故意壹直,想看看不會受驚。
比壹個人徒步或騎行更麻煩的是,遠還要照顧兩匹馬。這成了他旅途中最憂心的壹件事。
比如,每匹馬每天要喝15升水,從哈密到嘉峪關有400多公裏的無人區,沒水沒草,也不可能帶上幾天的用水,只能請老鐵幫忙找了壹輛小卡車,連人帶馬運過去。因為不是專門的運馬車,馬沒法固定,只能降低車速減少顛簸搖擺。壹行人晚上10點出發,第二天中午才到。
又比如,在通過時,他可以給自己穿上反光背心、戴上頭燈,但沒法對馬做什麽。裏回聲過大,且不說隨時會呼嘯而過的汽車,哪怕是馬自己的蹄聲,都可能會因為被放大好多倍,而使馬受驚。
遠只能讓馬用小顛或快跑的步伐,力求最短時間通過。好在兩匹馬都很爭氣,沒有出現什麽異常的情況。
這兩匹馬是遠從家裏12匹馬中精心挑出來的。哈克族人記馬都用顏色和特征,和哈克族牧民住在壹起的遠把它挑出來的兩匹馬叫“白鼻梁”和“長鬃紅馬”。
白鼻梁長長的馬臉中間有壹條差不多1/3馬臉長的白色條紋,6年前被遠買回來時,賣馬的人告訴他是壹匹“汗血馬”。“當年花這麽大價錢買馬的,我在當地還是之壹個。”但是問及具體花了多少錢,“錢就不說了吧”,他笑。遠買回白鼻梁主要用作種馬,跟母馬生下的小馬駒就是牧民在上的經濟 。早年遠還帶著白鼻梁參加,雇上壹個體態輕盈的職業騎手,真拿過幾次榮譽和。
長鬃紅馬在牧民眼中是紅色的,可在記者看來只是黑得不那麽徹底。“長鬃”意味著它後頸的毛比壹般的馬都長,其實,它額前的“劉海”也是很長,常常就遮住了眼睛。長鬃紅馬是壹匹伊犁土馬,好聽點兒就叫“伊犁天馬”。遠把它從小馬駒養成大騸馬,養了8年多,去山上放牛時都騎著它。“長鬃紅馬”是翻譯給記者聽的名字,生活在伊犁哈克自治州的遠,壹般都用哈克語叫它。
這兩匹馬“耐力好,能吃”,適合這壹次的長途。每天50多公裏的路程,沒有耐力肯定不行;但光有耐力也不行,有的馬走完了長途,吃不進東西,第二天就沒法繼續前進。
能吃是優點,而給馬找水和草是遠每天要考慮的頭等大事。
遠在路上餵馬吃西瓜。受訪者供圖
在還比較好辦,草原、馬場都不少見,或者路邊總有很多。找到適合馬喝水吃草的地方後,遠把馬腳拴上,支起壹個小帳篷,煮點奶茶、配上幹糧,就是壹頓晚餐。有時遇見開闊的地方,遠索性讓白鼻梁和長鬃紅馬放開去吃草。第二天早上,他再沿著馬糞痕跡尋馬,或者在高地上打個呼哨,把馬喚回來。
走到內地的農村也還可以,割壹割農田旁的雜草,帶上折疊水桶去找農家打些水,也沒有太大的問題。稍微難辦壹點的是途經城市時,只能找壹個已經被征收圍住,但又沒有的地塊,裏面往往長了不少雜草,這反倒造福了千裏奔波而來的兩匹馬。
這種地方遠自己是找不到的,壹般都是快手上的老鐵看見他來了,幫他找到合適之處。還有老鐵會拉上壹車割好的草過來,省去遠找草的煩惱,或者帶上壹箱礦泉水,送給缺水的馬兒喝。遠笑說,從沒有哪個馬有這麽好的待遇。
“白鼻梁”和“長鬃紅馬”中了
行到木壘哈克自治縣,出疆的路就走了壹半多了。壹個上午,遠問路人哪兒見過草,路人指了指前方。走了不多會兒,果然有壹小片草地。馬吃了壹陣後,遠繼續往前趕路。不壹會兒,他發現馬好像有點不對勁,壹邊甩頭壹邊流口水。他估計很可能是中了。
他趕緊在路邊找到壹家飯店,告訴店家自己的馬吃了打的草,想請他們幫忙找當地的獸醫過來。可是做生意的也不認識什麽獸醫。遠只好通過自己的朋友和當地的老鐵輾轉打聽,但當天正好有人家辦,獸醫跑那兒去了。
遠拿出自己壹路都備著的解先給馬打上。
當晚他借宿在飯店。淩晨2點多,幾個老鐵買了獸藥,從相鄰的奇臺縣趕過來送給遠。
早上起來,老板娘看見房門口堆了十幾個空空的吊瓶。獸醫也終於到了,原來不是,而是馬吃了當地壹種名為“醉馬草”的草。獸醫配上了專門的解,但是幾次都打不進去,最後還是遠親自動手。專門的獸藥效果更佳,吊了幾瓶之後,白鼻梁和長鬃紅馬漸漸恢復了點精神。
可是飯店還是在戈壁地帶,水草條件不佳。遠和店家打了聲招呼,牽著仍是虛弱的馬兒慢慢往前走。
10余公裏外的大石頭鄉水利管理 長馬德宏帶隊巡庫回來時,看見水管 旁邊的山坡上,遠正在照顧兩匹馬吃草。常年跟牧民打交道、自己也養肉馬的馬德宏,壹眼就看出這兩匹馬生病了。他上前去盤查這個陌生的面孔,遠說馬兒吃了醉馬草。馬德宏說:“還好吃得不多,不然哪能到這裏,早死在路上了。”
接過遠遞來的社區出具的證明材料,馬德宏知道了遠騎馬的緣由。他連忙打開了久不為外人所開的水管 鐵門,把遠和兩匹馬迎了進來。
有著鐵門、鐵柵欄阻擋,水管 裏的草沒有被牧民的牲畜“席卷”過,得很。白鼻梁和長鬃紅馬在這裏無拘無束地啃食了三天,搭配水管 給它們提供的精良飼料,狀態完全恢復了過來。
末了,遠給兩匹馬釘上壹副新馬掌,告別水管 出發。馬德宏和同事們壹起把他送到了巴裏坤哈克自治縣的地界。
剛到甘肅已經用掉了7副馬掌
在草原和山地上行走的馬是不需要馬掌的,只有路太硬,才用馬掌的磨損來替代馬蹄的磨損。
遠的行李中帶著錘子、鉗子和鉆頭,用來裝卸馬掌。這並不是專業的工具,如果壹整套專業的帶下來得多五六公斤,只能從簡。壹個人換馬掌時,得先把馬五花大綁固定在堅實的柱狀物上,雖然馬兒已經很聽遠的話了,但免不了還是會有動物本能反應。
壹副馬掌大概能走500公裏,有時找到合適的換馬掌的場所時,U型的馬掌已經磨斷不相連了。
在甘肅天水,兩匹馬的第7副馬掌又告壽終。
遠 上壹位在家鄉的朋友,讓他幫忙定制馬掌郵寄過來,根據幾個月的行走經驗,告訴他U型鐵上哪裏加厚、哪裏加寬。
第二天,遠打問朋友:馬掌發了沒?朋友含糊地回發了發了。
過了幾日,新馬掌果然到了。和新馬掌壹起到的,還有遠的朋友——他把馬掌直接帶到了30個小時火車車程外的天水。
遠說不清楚見到朋友出現那壹瞬的感受。那兩副馬掌伴著白鼻梁和長鬃紅馬走了壹千多公裏,朋友也從天水陪著遠壹路騎到了西安。這種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狀態,是遠在家時想不到的。
牧區外的人很少見到馬,甚至有孩子看到馬鞍前後,以為是駱駝;有壹回壹對農民夫妻壹人說是馬,壹人說是騾子,竟然在路邊就這麽吵了起來。
途經蘭州鐵橋,遠和他的馬引起很多人圍觀。受訪者供圖
在蘭州城外,壹輛小轎車突然停在他身旁,好奇的壹家人下來和他合了個影。人家送了他壹個小冰淇淋蛋糕,他才恍然記起,今天恰好是自己39歲的生日。
社區劉彥春給他的證明材料也在蘭州派上了大用場。壹般遠都會繞著城市邊緣走,但因為蘭州地形狹長,他不得不從城市中間穿越。當天下午劉彥春突然接到二十多個,詢問她遠的事。原來遠不小心走到了門口,因擔心群眾圍觀被帶走詢問,對方壹級級打回調查,上頭又壹級級打下來問她。遠說蘭州教育了他壹頓,但也挺支持他的遠行,派了兩輛警車壹前壹後把他護送出城。
在河南商丘,遠順道看望了幾位在外地的朋友,壹起騎壹小段路,或者玩壹把年輕時的“騎馬摔跤”。離開牧區的好哥們,力量、技術都退化不少,壹小會兒就被遠拉到他的馬上,輸了遊戲。
更多不曾謀面的老鐵見到他的後,早早在自己的地界等著遠到來,請他吃頓飯,接待他住宿壹晚,帶他遊覽周邊的山水景區。在華山就是這樣,他本來以為華山很大,很容易找壹個放馬的好地方,就想騎馬上去,但剛到售票處就被攔住了,還是後來有壹個老鐵看到直播趕過來幫他安置了馬,帶他上了華山,爬華山,原來比騎馬累多了。
他出門時,女兒還在備戰高考,等他到了連雲港,女兒已經去大學報到。女兒考上大學的消息,他也是在馬背上得知的,很少唱歌的他,高興地在路上高歌了壹曲。
通告的妻子同時也問他:學費怎麽辦?遠早有準備,報了壹串名單及每個人欠他多少錢,當年早就說好,女兒考上大學時壹定還。
出門前,他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。牲畜過冬的草料提前壹年備好,家裏剩下的馬也讓牧民朋友幫忙照看——但還是有5匹小馬駒死掉了,“相當於今年在馬上壹毛錢沒掙。”
願望與少年的夢
9月18日,抵達連雲港的第二天,遠要去完成他這趟旅程的之壹個目標。
上午9點多,接送他的小車把他帶到了連雲港市行政中心大樓前,贈送錦旗的儀式在大樓門前。或許都稱不上是個儀式,畫面外有人說了壹句“開始吧”,遠分別把兩面錦旗交到代表連雲港市委、市的手中,說了幾句感謝的話,代表也簡短地回應了壹番。握上手之後,壹名代表熟練地把頭扭向的方向,遠稍稍楞神了壹瞬,也模仿著把正臉擺給了圍觀者。
兩面錦旗是在連雲港市東海縣的,也就是連雲港的上壹 。壹面的內容是社區劉彥春找蘇港高級中學前校長幫他擬定的,還發給了擔任霍爾果斯市宣傳部副部長的援疆幫忙把關。另壹面則是他的發小麻雪俊想出來的。
麻雪俊在遠的直播中得知了他已經抵達連雲港的消息。他很開心遠二十四年前說的願望真就實現了。在那個開滿“老哇蒜”的春天,18歲上下的他和15歲上下的遠坐在他家後頭的紅土山上,左手邊能望見皚皚的天山北脈,前面是起伏的草甸和平坦的田地。他記得遠的白襯衣、紅背心、自己吹的笛子曲,還有遠念叨著:“以後長大了,要騎上自己的馬,去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。”
多年之後麻雪俊終於明白,為什麽紅土山上的遠還說要把“爸爸媽媽都帶上”。因為就是在那個十四五歲的年紀,遠的母親說過壹句:如果我是個男子,就騎馬去看升。
麻雪俊說,遠的母親在當地是壹個極受尊敬的。在遠的記憶中,母親經常接到就跨上馬背,到壹兩天路程外的地方出診。村子裏,從她手上接生的新生兒有200多個。
2011年,遠的母親犧牲在工作崗位上。
遠記得,那天中午他買到了兩條大草魚,讓母親帶回去吃。診所沒有冰箱,母親擔心往返家中放魚的400米路程太長,會有病人在診所等著,便讓遠下午再送過來。沒想到還沒等到下午,母親在診所突發疾病,等遠趕到醫院時,母親已經離去。
“想想都像昨天的事情。”遠說。母親頭七時,遠把大草魚拿出來,和鄉親們壹起吃了。
後來遠把母親過的全部榮譽,還有各級下發的向遠母親學習的文件,都拍進了手機裏。他想去,替母親完成觀看升旗儀式的遺願。
這是他這趟旅程的第二個目標。
送完錦旗 把馬也送了
在連雲港,遠沒有和媒體解釋過,為什麽送完錦旗後沒有早早動身去,而是在連雲港待了半個多月。除了去昆山、上海見壹位二十多年老朋友那幾天,他每天早上都到兩匹馬的臨時住所看壹看它們,但從不去餵。牧民的心很粗獷也能很細致:已經放在人家的動物園了,還要自己去餵,顯得不信任他們,人家心裏該怎麽想?
看完馬之後,他就在安排的賓館待著。有時港城的老鐵也會帶他去周邊轉壹轉。
老鐵曹姐在遠快到連雲港時才在短時頻上發現了他,當天就把遠的全部都看了壹遍。為了送錦旗加上圓夢,真可以騎馬跋涉上萬裏,她覺得太感動了。在遠的直播裏,她和另壹位老鐵“緣分”相約去見遠。第二天趕到時,遠正被和媒體記者圍住,他們遠遠望了壹眼,就離開了。
老鐵緣分、曹姐和遠的合影。受訪者供圖
等遠完成了他的之壹個任務後,他們終於有時間好好聚聚。曹姐和緣分帶著遠到各個地方玩。有時怕遠壹個人無聊,就在晚上到他住處附近請他吃飯,曹姐記得他從來都只點最簡單的壹碗拉面。
壹次爬山時,遠突然和他們說,“我把馬捐給連雲港怎麽樣?”
曹姐有點吃驚。她知道兩匹馬的價值肯定不低(遠說大概是全家兩年的收入),更重要的是,這壹路陪伴走來的感情,是無法衡量的。
她問遠:“妳考慮清楚了嗎?”
遠有時會想,如果當年有現在連雲港援疆後的水平,就不至於壹個小小的腸梗阻反復做了三次手術,讓他耽誤了上學,最後只有小學三年級文化。而現在,考上大學的女兒,超過了遠的叔叔,成了他們家族學歷更高的人。
他覺得,只是送兩面錦旗還不夠表達他的感激,盡管這是他遠行萬裏特意贈送的錦旗。他決定把馬也留下,讓港城人看到這兩匹他更好的也是最喜歡的馬,就想起曾經有這麽壹個人騎著馬兒來到這裏,就想起港城有壹批和老師,在萬裏之外援建邊疆。
留下馬不是因為不好騎回去了,“走火車托運,壹匹馬才要1800塊。”
送別與出發
10月2日,交接儀式的前壹天,遠買了壹袋蘋果來看他的兩匹馬。
動物園的員工也送了他壹袋胡蘿蔔。之前他發現動物園裏的羊、馬、梅花鹿的腳趾已經長到走不了路,他趕緊找員工借來小鋸子,幫它們做了“美甲”。
在籠舍外,他遠遠地吹個口哨,白鼻梁和長鬃紅馬兀地擡起頭,望著遠的方向。遠走近了,兩匹馬開始在籠舍中來回走動,打著響鼻。半個月過去,剛來到連雲港時消瘦得都見得到肋骨形狀的兩匹馬,已經休養得膘肥體壯、毛色鮮亮。遠覺得,是時候贈送了。
他和員工說,我就要走了,最後來餵餵他們。
遠在連雲港新浦公園動物園最後餵了壹次白鼻梁和長鬃紅馬。受訪者供圖
遠拿出蘋果和胡蘿蔔,自己咬壹口,再遞給馬兒吃。幫他拍的曹姐笑話:妳是怕裏面有嗎?但這只是遠的壹個習慣而已。他總要試試甜不甜,才會餵給馬兒。
餵完了水果蔬菜,遠拿起地上的花生藤,幫兩匹馬從頭到腳梳理了壹遍毛發。壹邊梳理壹邊用曹姐聽不懂的“土話”說著什麽。八只馬掌也被卸下,因為它們再也用不到了。
他騎上沒有馬鞍和馬鐙的白鼻梁,揪著它的鬃毛,在籠舍內大走,進而小顛,在籠舍裏好好地轉上了幾圈。
做完這些,遠又來到動物園給他專門放馬鞍和行李小房間,讓曹姐幫忙拍壹條“馬背上的最後壹餐”。
他拿出壹塊奶疙瘩,想起這是哈克大哥送的,饢是從石河子壹路帶過來的,幹果則 在河南的朋友……後來他把路上所有幫助過他的人的合影,做成了壹條短,發在了 上。他們中好多人壹直都和遠著 ,每天都有人問他:到哪兒了?還好嗎?遠覺著,他們都是。
這些東西遠慢慢地吃了半個小時。曹姐聽不懂他的喃喃自語,也能感覺到很是傷感。
交接儀式那天太陽很大,遠時不時就抹壹把額頭和眼角。他跟別人說是抹汗。大家知道,這位馬背上的漢子就算是流淚了,也不會承認。
籠舍裏的樹幹上掛著壹塊科普名牌,印著“駱駝”的字樣。電視臺的記者架著讓遠摸摸馬,隔壁真正的駱駝把頭伸過界,好奇地觀察著這群忙碌的人類。
第二天,遠到火車 ,買了壹張前往的硬座票,晚上6點28分出發,車程15.5個小時,票價135.5元。這次他不能騎馬去了,本來要騎行至少壹個半月的。
記者 張壹川
編輯 張樹婧 校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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