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煙接支的假煙鏈條
在假煙領域,有個說法:閩為源、粵為脈,意即,福建是源頭,而廣東是命脈、動脈。
據透露,2000年後,假煙制造基地逐步向廣東轉移,以粵東的揭陽、汕頭等地為據點。2004年左右,隨著廣東對粵東假煙制造的強力打擊,制造基地又向珠三角壹帶轉移。而假煙制造基地,在中山、佛山等地活動頻繁。 每天上午9時,人們開始上班,廣州城區各地都喧鬧躁動起來。但是,五仙橋例外。這裏的早晨靜悄悄。
壹個接壹個的檔口,在早晨8時左右關門打烊。從上午到中午,除了個別餐館、食品店有稀少顧客外,五仙橋安靜得有些詭異。直到下午3時,這些檔口才紛紛掀起卷簾門。
夜幕降臨,五仙橋反倒喧鬧起來。停靠在路邊的灰色面包車壹輛接壹輛開動。這些面包車將壹些紙箱從五仙橋運到廣州的各個客運站、貨運站、托運站、 物流中心。紙箱裏面,裝著成品假煙,但是其外包上卻印著“汽車配件”、“武夷茗茶”、“打印機”等字樣。每天淩晨3時左右,廣州城都安靜下來,但此時卻是 五仙橋交易最為紅火的時候。
五仙橋其實是壹個巨大的假煙集散地。各大煙梟從增城、汕頭等假煙基地,運回半成品“白條”(行話,沒有包裝但已成型的假煙),包裝後,又從這裏發散到全國各地。
據記者觀察,每晚從這裏運往全國各地的成品假煙,不下100箱,涉及金額達數百萬元。後來對此地熟識後,多名檔主也證實說,五仙橋每日運出的假煙,至少超過百箱。
在廣州幾乎所有城中村,都能看到穿著迷彩服的治安人員,詭異的是,記者在這裏居住數月,不見其蹤影。
外人初來五仙橋,會對這些奇怪檔口產生疑問。因為每個檔口裏空空如也,房屋正中央茶幾上,通通擺放著壹套茶具,兩邊均是沙發椅子。檔口裏面的人,要麽喝茶,要麽看電視。有時,會有幾個人在裏面碰頭,低聲討論。可是,外人很難聽懂他們在說什麽。
據了解,他們正在做假煙買賣交易,而且用的是福建雲霄、詔安等地的方言,壹般人即便在現場,也會被語言屏障阻隔。
記者以購貨商身份,前往多家檔口,試圖與檔主聯系買煙生意。但是,對方都以警惕的目光掃射過來:“我們這裏不是做煙生意的!”
五仙橋地處白雲山東麓、興華街廣從公路西側,隸屬銀河村。五仙橋名稱傳說,如今已少有人清楚。但是,很多人頭腦中有個鮮明的判斷:五仙橋的“風 水”好。支持這個判斷的理由有:壹是人氣旺,盡管地處並不繁華的廣州大道北,但是巷子裏塞滿熙來攘往的過客;二是房屋租金高,廣州類似地段,壹個簡陋的單 間月租不過150元,但是這裏的偏僻單間房屋租價不低於300元;這裏還是個生財的好地方,壹個窮人進來,幾年之後,通常搖身壹變就成為坐擁別墅的大款。
但是,長住五仙橋的人清楚,這裏“風水”的秘密,全是因為猖獗於此的灰色香煙交易市場。 在五仙橋居住兩個月後,記者與鄰居張強熟識。這個假煙老板,到五仙橋,開始當馬仔,後“自立門戶”,如今他在五仙橋開了兩個檔口,在東莞還經營兩個香煙專賣店。
“沒人介紹,我不會和像妳這樣的說普通話的人做生意。”36歲的張強抽了壹口真品“五葉神”,從座位沙發下的旮旯裏,取出壹個黑口袋。口袋裏面裝著20多包不同的假煙樣品:中華、玉溪、五葉神……均是全國各地比較流行的中高檔香煙。
每盒假煙上面都標有價格,市場上每條110元的五葉神,在這裏只需20元;每條220元的玉溪,這裏只需30元。
假煙也分兩類。以玉溪煙為例,天下秀香煙與玉溪口感接近,天下秀價格便宜,每 包只需幾元。於是,制假者就用真品天下秀,將其煙頭的過濾嘴切掉,重新加上標有玉溪標誌的過濾嘴。壹般假玉溪30元每條,但是接嘴假玉溪煙,每條價格通常 在60元左右,“再資深的煙民,都區別不了接嘴假煙。”張強感嘆,假煙也要講究質量,必須更新換代,才能跟得上形勢。
“接嘴”是福建人最近兩年才“開發”出來的新造假方式。
在張強看來,不管是假煙還是“接嘴”,和真煙並沒有不同,“都是真煙,我們做的是山寨版。”
3月初,在張強帶領下,記者去參觀了他藏匿在五仙橋附近的包裝廠。這是壹棟破舊的居民樓,張強的廠房設在3樓,大白天,房間窗戶緊閉,還加 蓋厚厚的窗簾。房門壹開,壹股刺鼻的香煙味道撲面而來。這個大約100平方米的大房間裏,5名工人坐在凳子上,面前的案板堆滿白花花的香煙,這正是“白條 ”。他們雙手熟練地將這些白條,裝進煙盒,再用膠水將盒子粘好。旁邊工友將這些裝好的香煙,10盒裝成壹條。
張強透露,壹個熟練工人,每天可包裝20條以上,在五仙橋,絕大部分商販,都采用人工包裝的方式進行假煙的最後包裝。而壹個負責包裝的工人,每 個月收入最高可達3000元。“這些幫工都是我老鄉,我的現在,就是他們的將來。”張強認為,他們的“傳幫帶”模式,既安全,也帶動了家族經濟發展。
五仙橋每個賣煙檔口,都有壹個對應的“白條”加工車間。車間或者在五仙橋附近荒村僻靜的出租屋,或者就在五仙橋商販自己居住的房間裏。張強介紹,大凡那些窗戶終日緊閉,並且用黑布遮蔽的房屋,裏面大都是加工車間,“關閉窗戶以隔音”。
相應地,包裝所需要的煙箱、煙盒、錫箔紙、塑料外包紙等各項材料,都有福建老鄉做專門配送。而在五仙橋,很多檔口就開門做這些材料配送生意。 包裝“白條”,不過是假煙制造最後壹環。張強透露,流通在五仙橋的假煙,其制造基地,如今都藏匿在汕頭、佛山、增城等地的隱秘地段。
在假煙領域,有個說法:閩為源、粵為脈,意即,福建是源頭,而廣東是命脈、動脈。
2000年以來,福建雲霄、詔安制販假煙團夥,大舉向廣東轉移。早前,他們僅僅是把廣東作為集散地,生產、包裝,都在福建進行。但是,隨著廣東銷售量的節節攀升,制假者逐漸將制造車間向廣東大都市裏的村莊轉移,廣州同時成了假煙制造的重災區。
據廣州第二卷煙廠辦公室陳主任介紹,假煙制作,與正規卷煙廠的流程幾乎沒有差別。其制作過程大致要經過煙葉初烤、打葉復烤、煙葉發酵、卷煙配 方、卷煙制絲、煙支制卷、卷煙包裝七個大項的生產工藝流程。其中,煙葉初烤、打葉復烤、煙葉發酵三個環節,都在煙葉生產方完成。假煙制造者從卷煙配方環節 開始介入。
壹家名叫“雲霄香煙商貿有限公司”的假煙制造廠家,在網上公開銷售。他們對自己的制假過程直言不諱:“對香煙煙絲和包裝的生產研究有17年經驗,在雲霄香煙的研究生產中,我公司高薪聘請專業高級老技師抓配方抓生產。”
記者以進貨商身份,與“雲霄香煙商貿有限公司”自稱姓劉的老板取得了聯系。劉老板還透露了他們設備、產品逐步升級的過程。2004年前,該廠香 煙制造自動化技術只占機械設計的30%,現已占90%以上,大量使用了微電腦設計和機電壹體化控制,引進德國高勃股份公司虹霓機械廠超高速卷接機組。不 但擺脫了雲霄很普遍的老壹套國產設備小作坊加工模式,更主要的是憑著這條生產線設備,加上“老前輩們”長期積累的經驗開發出該廠50多種特等產品。
“雲霄香煙商貿有限公司”這樣的網上銷售,屬於“廠家直銷”。而五仙橋這些檔主,盡管有自己的門面和“白條”包裝車間,但他們卻屬於中間商,他們就是在制造廠家那裏購買“白條”,運到五仙橋包裝,再進行銷售。 3月中旬,五仙橋,記者跟蹤壹輛灰色面包車,到了某客運站快件貨運中心。這臺面包車卸下兩個紙箱,外標“不銹鋼餐具”,被發往東莞。
貨運中心沒有做任何檢查,就直接辦理了托運手續。在快件貨運中心櫃臺裏的地上,堆著二三十箱分別發往河源、肇慶、雲浮等地的紙箱。
在記者的要求下,貨運中心將其中兩個紙箱通過安檢設備。從屏幕上清晰地看到,裏面是整齊的香煙。
記者在貨運站待了大約15分鐘,壹***來了四輛面包車發貨。壹位曾經常為假煙作坊主運送假煙的出租車司機介紹,到淩晨5時左右,這個倉庫往往會堆滿上百箱假煙。